當池水被攪動的時候,所有的清澈開始變得渾濁。我所需要的寧靜從此一去不復返了,我嚮往的日子也被拋得越來越遠了,像迷路的孩子在茫然的岔路口迷惘的看著夜暮上的天空。此時的我不知道應該怎樣,是慌亂的逃竄,還是靜靜的等待,我拚命的躲藏,仍無法脫離池塘的束縛,當我疲憊厭倦的時候,一個安靜的聲音告訴我:魚永遠離不開水,這是命運。我模糊的意識開始變得清晰,我不屬於江,不屬於河,不屬於湖,不屬於海,我只能安身萎棄在這池塘,我是否應該等待?我不甘心,似乎也只能這樣等著時間將渾濁洗滌,然後在這不安的日子裡慢慢消化淚水與歎息。
我在暗黑的世界裡受盡渾濁的侵擾,日出日落在我的思想裡晃來晃去。我感受不到光陰的流逝,卻清晰的觸摸著生命的綠走向枯萎的痕跡。我在沉睡,在一切俗物的影子裡,包括那個萎靡的我。也許我不應該把自己灌醉,那樣也就不至於眼睜睜的看著時光在我的指縫裡流過,在我的臉旁滑過。我站在青春的尾巴尖上,撲朔迷離著,渴望回歸遙遠的從前的夢幻,逝者如斯,空氣裡也是抓不住的涼。也許我應該在雨中清醒一下,在心靈痙攣的那一刻,狠狠的將自己搖晃。在風吹雨打中明亮自己的眼眸,看看那一串串歪歪斜斜萎棄在地上的腳印,去丈量遺失了多少動人的年華。
我開始正視自己,將思想與靈魂釘在十字架上,然後擁著虔誠的姿勢,讓心靈得到一種回歸。我需要的是一種平靜,像靜靜的海水,那樣它就可以淹沒我的焦慮、無耐、空虛和抑鬱。我一直醉著,卻從未睡過,我在痛恨中將自己放逐、放縱,像一個失眠的人,一整夜一整夜的看著天花板,看著在漆黑的夜裡一點點變白的天空。在夢裡,我常常懷念那些花兒,以及和他們一起隨風飄蕩的日子,儘管在外人看來那是虛無的享樂,於我便是打撈在心底最愉的時光。如今那些花兒都散了,像薄公英的花兒,帶著各自的夢,咫尺天涯。多想和那些失散的朋友(遙遠的,彼臨的,曾經的,遺忘的)再團聚一起,在齊樂融融的氛圍裡你追我趕,攜手共進。只是不能,因為我們的夢破碎在世俗的貪婪裡,瓦解在文人相輕的視線裡。童年的伊甸園懸浮在天空之上,是我們各自的空中樓閣、海市蜃樓。
現實與理想的反差讓沉淪的視線變得模糊,看不清是非對錯,看不清別人或者自己,彷彿暮秋早晨的迷霧,在彼此的穿縮中素不相識。也許每個人都有包裹著各自不同的外殼,在外表看見的誰也不能確定是最真實的,別人的心靈永遠也無法洞悉。面對著和謁而友善的微笑,脆弱的心靈怎能不為之動情?當我們沉浸其中的時候,或許正有著一股股洶湧潮水吞噬著我們稚嫩的生命。當溫暖開始降溫的時候,我開始杯弓蛇影同時也逐漸消失著抵禦風寒的決心,既使是薄寒的天氣也令其誠惶誠恐。浮浮塵塵的世事,讓我宛如一片裹著泥沙的樹葉兒漂浮在波濤洶湧的海面上,時刻提心吊膽著自身的命運,在這種擔憂中變得蕭索絕望,那是面臨死亡黑洞般的驚恐。我蜷縮著身體,將自己困在蠶繭裡,將影子潛藏在黑色的世界裡,在等待著選擇著沉淪或者突破。我曾經一度嘗試著讓自己變成一隻蝸牛,一邊緩緩的蠕動,一邊用觸角伸伸縮縮的探路,處處碰壁,傷痕纍纍的時候,柔弱的風也似有著萬千尖刃。
當光線照不到我黑色屋子的時候,我會選擇沉睡,讓目光倚著心靈的窗口,像蠶繭一樣,在靜靜的等待中成長自己,選擇最好的時機破繭成蛾。我會選擇像千年的睡蓮一樣,將所有的潔身自好,濃縮到一粒種子裡,等待春風化雨的季節,讓自己萌芽生長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