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標題: 四月天,歸去來 [打印本頁]

作者: ertebewwr1526    時間: 2012-12-31 06:53     標題: 四月天,歸去來

 路、山脈、溪流,一一呈現。
  
  歸去這個突兀的想法,在四月灼熱的陽光下,傷痕累累。
  
  和某人並肩而行,這是20年來第一次這樣的場景。
  
  在菜市場的稀疏人群裏來回移動時,才發現這個地方很久以前一直到現在,並不是屬於我的。什麼時候,我手裏大包小包,頂著烈日,眼神灼熱而焦急?那個時候,應該是很久以後,有了丈夫,有了家庭,有了兒女,我就會屬於這裏,為了買一把韭菜討價還價,過著賢妻良母、安貧樂道的日子。有時候發現,簡單沒什麼不好,不用急著今天吃什麼好,明天吃什麼不好,不用急著錢該怎麼用。
  
  車站,看到了熟悉的同鄉人,想起了小時候,在院子裏揮舞著美麗的姿勢的時候,有花一樣的男子,從門前路過,看到有人在“翩翩起舞”,便咧嘴笑了,很陽光,很青春的樣子。而現在,同樣的面孔,那個發了福的中年男子,站在我們的面前,不見羞澀的咧嘴一笑,不見青春和陽光的影子,只有發胖的身材,發胖的臉,還有黯淡的眼神,冷淡的話語和轉身離去。
  
  在某個地方小坐的時候,外面落雨了,不大,卻濕潤了這個日子裏所有的灰塵和疲倦的心。和素不相識的人的前言不搭後語的彆扭和搭不上話的尷尬,都溶解在雨絲裏。喜歡的牛奶加果汁的飲料,喝一口,身體的細胞在膨脹、運動著,如四月躁動的灰塵。坐在狹小卻能容納很多人的空間裏,喜悅言溢於表。遠遠的,看到一個很久前的臉龐,十年前的吧!那個時候,還戴著紅領巾的時候。可笑的是,這個年紀的我,看到老師的時候,還是那麼的局促不安,整個神經都緊張起來,連問話是什麼都沒聽明白,就稀裏糊塗的回答起來,和那個時候一樣傻傻的。
  
  車窗外,是曾經綠草如茵的小山坡。那年五月的春末夏初,我們唱著歌,帶著笑,視線四處漂移。就是這個小山坡,那麼的綠,有些刺眼。那個時候,看著綠,路的盡頭,有無盡的希望在綿延,就像昨天的雨,下了再下。而此刻這路的盡頭,是什麼?綿延著什麼?天大地大,這個世界有很多種可能,我想,即使天是灰的,夜是黑的,我們心裏的夢想,都不要用心呵護著,不能讓它破滅。但願吧!坐在我身邊的人,以及所有在路上奔波著,為了夢想而徘徊的人們,嘴角盡展笑容,每個夢,不是一場空。雨後之後,不是天睛,就是藍天,還有意想不到的彩虹,不是嗎?
  
  我們在車上,說著有的沒的……
  
  路在綿延。依稀記得才修建起幾年光景的路,就有幾道大大的裂痕,像是誰的車一路流下的油蹟,歪歪扭扭,也像是誰在哭泣後,灑下的一路淚水。我順著路,張望著,想尋找答案,才發現,這個世界沒有我想要的答案。從十字路口,到學校,我們打打鬧鬧,要一個小時的光景,而這刻,只有幾分鐘,我們就從人生的某個起點,到了人生的某個驛站,或是終點,或是起點。
  
  路到頭了,心依舊在綿延。
  
  一切都還在。門口曾經繁華的小商店,小水溝,挺拔翠綠的李子樹,它們不會因為我的離去而消失或枯萎。轉過牆角時,看見斑駁陸離和曾經的影子,躲貓貓、過家家……這個承載著我兒時夢想和希望的樂園,如今有些滄海桑田了。我想拿什麼來好好的回憶你,不知道你還能陪我多長,陪我歌唱。好幾次在夢裏,我回來過,卻是滿面淚痕。因為想念,所以不敢接近,因為接近,更加想念。
  
  一瞬間,我發現,我長大了,很大的樣子。雖然個子不高,地上卻有高大的樣子,頭髮淩亂著,帶著疲憊,帶著風雨,帶著赤橙黃綠青藍紫,一起粉刷著這個地方。預想著會有青青的歡叫聲,卻發現寂緲的角落裏,只有一陣風吹過。青,你在某個地方,雖然看不清楚,叫聲一定很歡吧?離開這裏,你是否依舊快樂?為什麼我帶著很多東西,卻始終覺得不夠?為什麼我做了很多,有些地方,卻仍然做不好?是給予的不多,還是欲望是個無底洞,黑洞般的無底洞?李子樹很綠,好象馬上能嘗到酸甜可口的果實一樣,酸酸甜甜的滋味,似乎離我已有一光年。
  
  流不住,算不出,流年。
  
  夜色降臨的時候,我們走在用水泥鑿起卻不平整的路上,一直走,直到某個點。停下來,然後再順著水泥路,一直走,回到原點。遠處是零星的點點燈火,與城市裏的璀璨的霓紅形成鮮明對比。路過某個地方,看到同樣滄桑的面孔,突然看到了多年前櫃檯前站著的你憨笑的樣子,有些不自覺地觀望了一眼。可惜歲月沒能把你藏匿,歲月一直在這裏,你卻不在了。
  
  有蹲在路邊的男子,向著某個方向張望著。許是等著某個人,手指掐算著,歸期的日子。你依舊是你,可歲月卻蒼老了。
  
  手心,忽然長出糾纏的曲線。
  
  滿天星星。
  
  沒有看見月亮,不知躲去哪了。突然,很懷念小時候的中秋節,兜裏揣著板栗,手裏拿著長長的蕭,和妹妹,合著皎潔的月色,亂奏一曲沒有節奏的蕭音。和都市裏的靡靡之音相比,那種沒有音調和音色的純粹,更讓人珍惜和留戀。
  
  星星不多,有輕微的風吹過。我坐在風浪邊,單薄的身子,有些寒冷。
  
  燈光下,圍坐著談話。
  
  愛我的人和我愛的人,談著海闊天空的話題,農事、時下閒事以及這個地球上所有知道的事,都在空氣中彌漫著,把吊在頭頂上的白熾燈籠罩得有些慘澹。某人,就安靜地坐在那裏,不知道該說些什麼。到一個陌生的地方,都是這樣的感覺,你得接受,或許慢慢,就可以從陌生到熟悉,不會這麼孤單。
  
  談話、笑聲,我在小聲的說著,大笑著。
  
  只是,我有種很強烈的感覺,我不屬於這裏。
  
  在將來的某個日子裏,會不屬於這裏。或許,在過去的某個日子裏,我就不再屬於這裏了,只是沒有發現,沒有像現在這麼清晰可見。
  
  可不是嗎?這個地方,一直是屬於我的不是嗎?
  
  快樂不覺日子過。
  
  愛我的人,在身邊圍繞,我很快樂。
  
  可為什麼四月的夜,我卻輾轉難眠?夜,從未有這麼長。思想,在枕頭上無盡的流浪。想起平日裏的混混噩噩,有些驚訝。院子裏的雞兒一聲接著一聲的鳴叫著,像是在呼喚著某個人的名字,那麼哀怨,那麼清晰,那麼悠長。
  
  母親說,村子裏死了兩個人,一個大人,一個女孩。因為修建搖搖欲墜的牆,最終因為牆的倒下,而消失了形態,很可憐的樣子,村子裏的人們,捐錢捐米,好好的安葬了一大一小。一下子去了兩個人,母親所以晚上不敢單獨上廁所。我想,他們應該是在空氣中行走著吧?守護著這個地方,守護著想守護的人。
  
  夜深。
  
  我想說點什麼,卻不知道想說的究竟是什麼。
  
  有很多話欲說還休,因為已有均勻的氣息聲此起彼伏。夜半,有斷斷續續的咳嗽聲,劃破了寧靜的夜,刺激著孤單的耳膜。我下意識地屏息細聽,只是均勻的呼吸聲。許是累了,或是某種疼痛,撕扯著並不年輕的身體,撕扯著並不年輕的心,撕扯著一個女兒對父親的關懷而無助,生疼的。後夜,有淅瀝的雨,下了起來。是春雨麼?滋潤著大地,落在大地上,滲入泥土裏,催生著種子,發著芽,抽出葉,開出下一個花季。
  
  天未亮,有嘰嘰喳喳清脆的鳥叫聲,很輕的動靜,一舉一動,都震動著我敏感的神經和知覺,是早起的父母,他們要在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綻放出來的時候,將這個世界整理好。起床,開門,走在院子裏,天有些灰暗,快要下雨的樣子。我收拾好一地遺落的往事,開始在新的早晨,創造未來某個日子裏值得懷念的新的往事。
  
  一只雞孤單地在院子裏,走來走去,用尖尖的嘴,啄著地板上雨後積下的雨水。一邊啄著,一邊抬起高傲的頭。母親昨天就說,我們歸去,要殺雞給我們吃。難道這就是那只雞?我在刷牙,抬著杯子的手,有些顫抖。
  
  想著這只雞,馬上就要去另一個世界了,去渾然不知。我為它難過。我發現我的悲哀,就是一個為一只雞難過的人的悲哀。真的,幾分鐘後,父親拿著在磨石上磨好的刀,一步步走向它。母親輕而易舉地捉住了它,如果它是個人的話,一定很乖巧吧!我快步走進廚房,我聽到叫聲,很嘶啞的幾聲鳴叫,繼而很安靜。那刻,我很難過。也為自己為什麼總是這麼悲觀而害怕。吃飯的時候。看著黃燦燦的雞肉和雞湯,有種麻木襲擊全身。麻木的吃著飯,麻木地喝著湯。
  
  雷聲響起,下起了大雨。我驚喜而害怕著。驚喜會有這麼大的雨,從天而降。母親說,下雨了,種的那一百多顆核桃樹,就有救了。是的,只要下雨,就什麼都有救了。人和生物,都有救了。而我也在想著,這樣的大雨,在某個深夜,一個孤單的靈魂,在電閃雷鳴的夜裏,傾盆大雨,真的很害怕。我說出了我的害怕,母親聽了,只是笑笑。也許只有某人才知道,而某人也也許並不真正的知道和瞭解。只是很感謝你,一直的陪伴和瞭解。上天會眷顧善良的人,包括那只雞。
  
  正午。沒有陽光。雨還在下,斷斷續續,沒有期限,我要離去了,沒什麼好收拾的,因為我早把我的心情收拾好了。早飯前,我就寫好了許多字,包上單薄的紙。放在某個地方,準備在走後,再讓人知道它的存在。這是誰都希需要的,尤其是懂事而辛苦的、我親愛的你。我想告訴你,無論在什麼地方,在什麼環境裏,都要做一個勇敢、堅強、樂觀的人。
  
  車上,很擁擠。我們蜷縮在一個小小的空間裏,身體被壓迫著,某人的姿勢更是難過,我很難過,讓他有這樣的體驗和待遇。可是某人很頑強,硬是撐著到了目的地。我就是這樣,即使是再大的苦,我也能吃。即使再怎麼惡劣的環境,我也能面對。我們,就做一只風雨裏高傲飛翔的海燕吧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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